1977年,丹尼尔·埃弗里特携妻子和三个年幼的孩子,来到亚马逊丛林中皮拉罕人的部落,他想改变皮拉罕人的宗教信仰。
像所有被派往异域传福音的传教士一样,埃弗里特进入巴西的丛林时,携带着对上帝无比坚定的信心。
他的使命是学习皮拉罕人的语言,并把《圣经》翻译给他们听,最终把他们也变成上帝的羊群。故事的开头,语言学只是手段,上帝才是目的。然而最后,上帝输给了皮拉罕人,输给了皮拉罕人的语言、信仰、生命观和生活态度,也输给了科学、输给了语言学和人类学。
《别睡,这里有蛇》是丹尼尔·埃弗里特30多年客旅丛林的记录,同时这本书也是对现代语言和文化的探索。
因为有蛇,皮拉罕人在睡觉的时候特别警惕。他们认为,在丛林中睡得太香太沉会很危险。
无论白天黑夜,皮拉罕人都采取打盹的方式休息,他们打盹的时长在15分钟以上,最多不会超过两小时。
这是一本让我们反思现代文明的书,除了我们理解的生活之外,人生还会有怎样的可能。
皮拉罕人在靠近河流的路边修建房子, 这些小屋在纵向上彼此平行。
皮拉罕人拥有美丽富饶的土地,地球上超过三分之一的已知生物都生活在亚马孙流域。据说,去过这里的人,都有成为博物学家的潜质。
当然了,对逃离北上广都有难度的现代人来说,这样的旅行很难说走就走。这也正是《别睡,这里有蛇》带给现代人的思考:日复一日所追求的一切,真的是生命里不可缺少的吗?
在一天24小时的不同时段中,皮拉罕人都能在河里捕捞到不同种类的鱼。他们会用弓箭刺插鱼类,通常只要捕鱼4到6个小时,就可供全家人食用一天了。他们最杰出的工具就是随身携带的长达两三米的强力弓箭。
皮拉罕人对生死和疾病的看法与现代人截然不同。
埃弗里特曾经救过一个小孩,当时这个小孩的母亲已经死掉了,并且这个小孩子也不够健康,于是埃弗里特给孩子喂牛奶,希望孩子可以活下去。
忙活了三天三夜没合眼,孩子终于有了好转。这时,因有事离开,他把孩子交给孩子父亲照顾,结果,孩子死掉了。
在皮拉罕人看来,传教士自作聪明地用牛奶救孩子,其实是在伤害这个孩子,延长她的痛苦。于是他们选择让这个孩子安乐死,孩子的父亲把酒精灌入她的喉咙。
皮拉罕人这样做,并非丧心病狂,而是在这片没有医生的土地上,他们坚定地秉持一个人要么强壮要么死亡的观念。
皮拉罕人的孩子,是被当成独立的人看待的。皮拉罕人不打骂小孩,还会允许孩子们吸烟和喝酒。这主要是因为,他们每隔好几个月才能获得烟草,每次只能得到一天的剂量。他们知道吸烟对身体有危害,但他们吸烟的量没有大到危害健康。
皮拉罕人的孩子可以在村里随意漫步,保护好他们是每个人的责任。
相比之下,生活在现代化城市里的孩子就没这么自由了。每个孩子都是在“千万不要走丢了”“千万不要离开爸爸妈妈”“不要跟陌生人说话”的告诫中长大的。
皮拉罕人的生活值得现代人反思,所谓先进的教育理念,真的是孩子需要的吗?
在皮拉罕村,孩子出生后,母亲通常会让他在三到四岁时断奶。断奶就意味着,刚刚还被呵护的孩子,立即进入了成人世界,并需要承担自己的责任。
上图为比戈(人名)和一头野猪的头,在皮拉罕人中,男孩和成年男性一样,也需要“工作”。
孩子主要由母亲照顾,只有在母亲去丛林中采摘水果、带狗去捕捉小型野物、拾柴火或者钓鱼时,父亲才会待在家里照顾孩子。
当现代人做着三年、五年、十年甚至更久的人生规划时,皮拉罕人却根本不考虑“吃了上顿没下顿”这个问题。
他们总会把刚打来的猎物或采摘来的食物马上吃完。只要村里有什么好吃的,他们都会马上吃掉,绝不留着。
皮拉罕人不是每天都吃饭,他们认为忍饥挨饿是磨练自己的有效方法。现代人的辟谷和轻断食的状态,在皮拉罕人那里是日常。
1980年,作者和妻子曾教皮拉罕人算数和识字。整整8个月的时间里,每天晚上夫妻二人给皮拉罕人上课。
皮拉罕人满怀热情地主动聚在一起听课,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不懂得钱,想弄明白,在和来往的商人做交易时是否上当受骗。
经过8个月的努力,没有一个人学会了从1到10的数字,皮拉罕人认为自己学不会数数,课程就这样被废弃了。
作者可能经历了史上最不成功的培训课,而且他还扮演了教师的角色。
每个皮拉罕人都喜欢时常来到村里的飞机。自从飞机出现后,村里的男孩就会收集一种轻木来制造飞机模型。
皮拉罕人不相信头顶有天堂,也不相信脚下有地狱,更不相信任何仁人志士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抽象事业。
最终,传教士埃弗里特放弃了传教。
他发现,上帝只能拯救迷途的羔羊,痛苦和绝望是上帝的食粮。但对于知足常乐、不打算学习外来文化的皮拉罕人来说,痛苦?绝望?迷茫?抑郁?统统不存在。
皮拉罕人根本不需要上帝。
在皮拉罕人这里,上帝输得很彻底。不仅如此,需要上帝慰藉自己的、深陷于迷惘的西方文明也输了。因为西方文明无法蚕食皮拉罕人的信仰。
尽管他们8个月都没学会数学,却在很短的时间内制作出了飞机模型。随着现代文明以更加猛烈的方式入侵世界的角角落落,原始生活方式还会存在吗?
丹尼尔·埃弗里特,现任本特利大学艺术与科学学院院长。他能够流利地使用皮拉罕语,在语言学理论和对濒临消失的亚马孙流域的土著语言的研究方面,他已发表了90多篇论文,出版6本书籍。